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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除非太阳从西边出,黄河水倒着流,可能吗?四儿,我今天把话撂这儿:他要能考上大学,我能倒爬八圈,用手掌芯给你涨鸡蛋!这小子有几分歹毒呀!他刚才唱的破歌啥意思?你懂了吗?那个人是谁?是他亲亲三爷,这小子无情无义是出了名的,六岁时,把他三爷胳膊咬下一块肉,我可没冤枉他,不是什么省油的灯!呀~!呀~!你大这一不干,贾家沟通就失去了主心骨,看着吧,那些藏着掖着的牛鬼蛇神,就该跳出来了,你大不震着,早他妈乱成一锅粥了!”
“三老太,你歇着,我还有事!”李红旗感到乏味,伸了个懒腰,走了。
“改天聊!”李精树站起来,拄着棍,有些失落,他灌的迷魂汤多少还是有些作用的。
炊烟显得慵懒,草木灰在风中翩翩起舞,夕阳掉地上,象打碎的鸡蛋,抓不起来,李红旗没有如约而来,我一点儿也不感到奇怪,因为以前也有,我喝着稀饭,心中却想着李瑞芹,她是不是我一生所爱?我真的要把自己一生和她锁在一起?这样一问,我竟慌慌如风中之竹,显然,我不能确定:如果按世俗的眼光,她还是不错的,至少比李红霞更能吸引我,她虽算不上文学爱好者,但我们有共同语言,这一点,是不二人选,我们曾经探讨过一些文学典型形象,心是如此相通,有时见解甚至独到,让我刮目相看,知音,至少那一刻是,但总觉得她不是那个最好,很多年前,她用光洁如玉的身子架我在火上烤,她为啥要象洪水猛兽一样,让我落荒而逃,我的乖乖,这是许多人不曾有的艳遇,但我却?了,我形象猥琐,让我想起来,就发笑,笑声象瀑布跌入谷底,摔得粉身碎骨。
“哥,你走神嘞?”李子莲用筷子头戳我一下。
“是吗?我想事,是一道难解的数学题!”她听不懂,可忽悠,想想我有多歹毒,在他们心目中,我是无所不能的高知识分子,须仰视我,这一点让我惭愧,我的心通常被文学占据一半,看书写书,着了魔,在那条看不见道上踽踽独行,功课距离我渐行渐远,总幻想着有一天成为老舍、巴金,写出彪炳千秋文学名着,并以此为傲,吸引毛小岚之外更多异性的青睐,我的文字是有功底,它象神话传说里的捆仙绳,捆住不少少男少女的心,为此,我经常通宵达旦陶醉其中,尤其是有了许多追随者之后,傲气飙升,这时,我们的班主任让我主编了班级手抄报《舢板报》,上面除刊载我写的长篇小说《乌木镇》外,还有许多采自别的报刊的新闻与文学动态,很快让我在学校声名鹊起,没有人敢忽视我的存在,鲁迅说:言太夸则实难符,志极高则心不专!所以很多时候,我是顾此失彼,而我却看不到这些。
“妈,哥就是深沉!”李子莲以我为傲,“有哥在,我们什么都不怕!”
“是吗?我是大神?”我揶揄道,并自负耸耸肩。
“哥,你不要……”
“李子莲,抓紧吃饭!”我妈发出了警告。
李建木闷着头吃饭,我在家时,他就老实得象头驴。
“你就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说吗?”我侧身看李建木,他长着伟人一样的大脑壳,无论怎么瞅,这是一个智慧之人,但从他履历入手,会让人大跌眼镜,顶着名人陆宏昭的光环出生,却窝囊得不象个男人,不通晓男女之事,被人视之病垢,他不喜与人交流,喜欢独自唱吟,《打蛮船》这种说唱一体的东西,他极擅长,还有一种《刘瑞莲》的说唱本子,是他拿手好戏。
“有是有,我怕你妈……”目光躲躲闪闪,看向我妈。
“少给我提那包馊豆腐!”我妈发出了警告。
“你儿子来家了,你就扬眉吐气了是不是?”李建木虽是?人,也是有脾气的,偶尔也会如跳蚤一样。“我就不能和儿子拉拉话?我没有这个权力?”他摔了筷子,“儿子,我对你说:牛芳芳那只破鞋让我挂树上了,千人看万人啐,我斗不过李宜忠,收拾个牛芳芳还绰绰有余,小样!”
“怎么回事?细节说来听听!”我饶有兴致。
“你妈她……”李建木关键时刻怂了,我妈一个眼神,“还是不说了,今个儿天气不错,晚饭后,你有啥安排?”
“没事!”
有些事,跌进心缝里,就沉到心底,有些事,会象青蛙一样:跳上跳下,李红旗心中惆怅,他就象浮萍,心无所托,想想自己的家,有些支离破碎,李宏发当兵在外,李宏达因和李宜忠置气,不知去向,现在李宜忠多在外少在家,他雄心勃勃要买大船,要跑货运,如果经营得当,三五年脱贫,没有问题,但就怕有了钱的李宜忠忘乎所以,心隐隐裂开一条缝,担心象米粒不断掉下去:酒色财气,李宜忠没有不爱,有了钱的李宜忠,就会生出无限的胆,别人不敢干的,他桌子一拍就来,买大船,这不是儿戏,但李宜忠儿戏船官宣了,他说干就干的个性,让贾家沟人深信不疑,别人都翘首以盼,风凉话也就带了出来,听到耳腻。
别人的担心,不是没到道理,一个人闯天涯,需要胆量和勇气,李宜忠不缺这两样东西,所以雷厉风行,对于那些观望者来说,李宜忠无疑是可贵的,敢为人先,焉能不非富即贵?
“姐,俺大还没有回来?”看见忙碌的李红霞,李红旗在心里说:姐真漂亮!周身散发出野性的美,是的,如果姐能嫁给李子北,也是不错的,李精树谬论,此时正在夜伏昼出。
“没有!大概没有办妥,弟,大能行吗?”李红霞也在担心。
“能!他有成事的基础!关键时,你我得合力帮他一下!”他看了不远处忙碌的牛芳芳,心一下子掉圪针上,很明显,那件丑事,沉重地打击牛芳芳,毕竟人言可畏,她安静了,不再象过去那样咋咋呼呼,狗日的刘长根,这笔帐,你四爷给你记下了!
“妈!马上吃饭了!”李红旗走过去,想安慰她一下,却不知道说什么了。
“噢!红云哪儿去了?”她头不回。
“刚才还在,走不远,我估摸去了茅房!”李红霞接过话茬,摆摆手,他们有意回避那些不愉快。
牛芳芳感到欣慰:孩子们是她身上掉下的肉,知道心疼她这个妈,他们在刻意回避这些。不知为啥,泪水扑簌簌掉下来。
李红旗吹一口气,“三哥哪儿去了?李默海家?就不能省点儿心?薛萍是个啥?三哥这是自轻自贱,惹人翻白眼,他就不能象二哥那样:长点出息?看二哥,早晚回来娶了贾一岚,那是无限风光在险峰,长李家人志气,三哥这算什么?”
“四,能不能哪壶不开不提哪壶?看妈都落泪,等他回来,我让他给妈下跪,一个人出去浪,倦了就回家了,妈,他就是个小没良心的,哪里知道儿行千里母担忧?”李红霞偏要抱怨。
“姐,二哥真回来了,你倒是敢?他那虎脾气,除了一岚姐,哪个啃得动?说说快快嘴而已!”
说着说着,未来的憧憬,让牛芳芳浓得化解不开的心,酥了,解冻了,融化了,虽泪痕满面,但脸上却挂着久违的笑容。
“妈,你又哭又笑,是不是又要骑马坐轿?”李红云竟然调皮拨弄了牛芳芳的脸妈咱不干了,咱吃饭去,四,喊你三哥:问他怕不怕屁股上坐出老茧?人小鬼大,薛萍可是老江湖了,玩不过人家!”
李红旗咬牙切齿:一个都不能放过!他坚定了信心,迈着大步子往李默海家去。
钟国礼这时才明白:赵步洲才是一把手,他的梦该醒醒了,就人脉关系而言,没有人家铁,赵步洲布局早,平时对这种关系,也是精耕细作,现如今一切木已成舟,就算他有十二不满意,也只能忍着,赵刚来之初,就笑嘻嘻召集大家开会,并请了酒,把第一好印象留下,更是收买人心,不服不行,这友谊的笑里藏着刀,他发现赵步洲一来,就和供销社张伟华打得火热,隔三差五,因业务聚一聚,殷水芹在男人堆中异常活跃,话多事还多,钟国礼皱眉,这种水上漂的货也配?在酒热耳酣时,男人是扎堆和她拉话,媚俗!钟国礼显得落落寡欢,不合群占墙角,女人杨柳细腰,倒是特别注意他,给他倒水,称呼也有别于人:别都叫他“钟副站长”,只有殷水芹另类,叫他“钟站长”,声大且不避人,一时间钟国礼头晕眼更晕,胡德禄媳妇上窜下跳,弄得钟国礼倒不好意思。
搬运站彻底打开局面,始于赵步洲,关停于赵步洲。钟国礼没有爬到顶,供销社和搬运站就倒了,时也运也命也,世事变化,远超人想象,过去人们深恶痛绝的东西,深埋地下,长出绿斑,妖精状复活,且抽刀断水水更流,眼下成了世界主宰,世界倒了个个,这叫此一时,彼一时。
恨哪,拳头砸在桌子上的恨,刘子凡就是个小人,当年探家回来,正赶上沈冬秋意气风发主持的批判会,他是有机会口诛笔伐甚至可以拳脚相向对着刘子凡的,当时沈冬秋还鼓励过他,倒是王格扬上去三拳两脚,教训了曹真善,过了,当时他在心里同情过刘子凡,如果他先一步窜上去,批斗刘子凡,也放曹真善不至于死,机会就是这样奇妙,让王格扬英雄一回,更令人称奇的是:沈冬秋死后,古铃竟然被王格扬占了,有点奇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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