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甄洁笑了笑，道：“我又有个来电过来了，就先挂了，过会儿市制药厂见吧。”
秦阳见她执意要来，只得应允，道：“你来了就在门口等我吧，我过会儿就回市政府了。”
甄洁说了声好，说完电话也挂了。
秦阳心里兀自奇怪，就为了三千万贷款，她用得着这么纡尊降贵的天天围着自己转吗？刚想到这，电话又响了，接听后却是市建行的黄亚洲打过来的。
“秦主任，你在哪呢，我也给你安排了个秘书，兼任司机……”
秦阳一阵无语，道：“黄行长，你昨天还直斥杨行长搞的那一套呢，怎么今天你也搞上了？我跟你说，你千万别学杨行长，我没时间也没心思应付你们这些歪门邪道。你那批贷款不用担心，我是一定会帮你们追讨回来的，追不回来你拿我是问。行了，我还很忙，先挂了呀。”说完也不等他说什么，直接挂掉。
这时张会军让人买的饮料瓜果已经买了回来，洗净切好之后，陈向前拿起一块红瓤大西瓜递给秦阳：“呵呵，秦主任，吃块西瓜，解解渴。”
秦阳摆手拒绝，道：“我还不渴，你们吃吧，我到厂房里参观参观。”说罢走向门口。
陈向前与张会军对视一眼，二人同时追了上去，道：“秦主任，我们带你参观吧。”
市制药厂面积不小，与秦阳之前到过的三七六所大院相比差不多，厂内楼房破旧、松柏遍地，很有国企老厂的味道。
秦阳先到了中药前提车间，一进车间就有一股浓郁的药香扑鼻而来，放眼望去，上千平米的车间内整齐摆列着一百多个银白色的中药提取罐，很有科技感。
“咱们常见的一些中成药，比如藿香正气水，就是通过这些提取罐提取出来的。”陈向前眼看他走近一个提取罐，从旁介绍道。
秦阳点点头，凝目看向入口处挂着的一个很有时代沧桑感的标语牌，上面写着“每支解暑药，皆从暑中来”，问道：“这是什么意思啊？”
陈向前介绍道：“现在没开工，秦主任你也就看不出来，要是开工了你就知道了：药液提取是通过高温蒸煮来实现的，导致车间里又闷又热又湿。过去车间都是人工操作，一到夏天，一会儿工夫工人就汗流浃背。后来我们引进了智能化生产设备，实现温度、压力、液位的自动采集和精准控制，基本实现了自动化控制。现在生产过程只需要一到两名操作工进行巡查，基本上是无人的状态了。”
张会军点头道：“我们这些制药人，也算是见证了传统中药生产企业向智能化的华丽转身，呵呵。”
秦阳不解地问道：“既然实现了自动化控制，那为什么厂里还留有那么多职工呢？”
陈向前解释道：“这里面原因就复杂了，既有历史遗留问题，比如说当年的国企改革搞得不彻底，也有客观原因，比如西药车间仍然需要大量工人手工操作。”
秦阳道：“哦，那陈总在厂子里呆的年头不短了吧？”
陈向前呵呵一笑，道：“确实不短了，屈指一算也有十几年了，呵呵，对厂子的感情已经很深了。说心里话，这回要眼睁睁看着厂子被外人收购，心里还挺难受的，就像是自己辛辛苦苦十几年养的闺女被别人娶走了似的。”说着面现悲戚之色。
张会军也长叹一声，郁闷的连连摇头。
秦阳一眼就看出，二人在惺惺作态，虽然话语表情都显得很难过，但表情做作、略显浮夸，也不点破，继续参观。
参观完回到办公楼前，秦阳发现有几个厂领导正围着一个胖男人劝说，那胖男人满面怒容、大声叫嚷，口中喷出的唾沫星子隔着十几米都能看得清清楚楚，看上去情绪非常的激动暴躁，好奇地问道：“那人是干什么的？”
陈向前讪讪的道：“是祁市的一位药材商，厂子欠他几百万药材款，他这是又上门要账来了。”
秦阳知道，祁市是永阳市下边一个县级市，是北方著名的药都，市制药厂从祁市采购药材，也算是近水楼台了，可就算是挨着中药资源丰富、价格低廉的药都，市制药厂居然还能干黄，也不能不让人佩服厂领导班子的“本事”，没有多加理会，径入楼内，去寻马评估师。
找到马评估师的时候，秦阳发现他正在做评估计划，估计今天开展不了正式的评估工作，自己想要抓他在评估过程中弄虚作假，怎么也要等到明天以后，便决定返回市政府忙本职工作。
走出厂子大院，秦阳看到一辆白色的奥迪A4L，洁白纤美，独特的泪眼日行灯让人眼前一亮，心中一动，这是她的座驾？她还挺会选车的，车的颜色一如她的芳名，泪眼日行灯又一如她的美眸般明亮动人，含笑走上前去。
奥迪驾驶窗降下，甄洁探头出来，笑道：“不用急着走，我上午都没事儿，你可以再忙一会儿。”
秦阳笑道：“我今天上午在制药厂这边已经没什么可忙的了……”
他话没说完，从他身后传来一个男人叫喊声：“秦主任是吗？秦主任！”
秦阳回头看去，见从厂里驶出一辆虎头奔，司机正把手伸出车窗对自己连连招手，等虎头奔开到身边才看到司机正脸，正是刚刚看到的那个来自于祁市的药材商。
那药材商把车停在他身边，下车后气喘吁吁地跑到他身前，主动递出双手给他，道：“秦主任是吧，我叫马大龙，是从祁市来的……”
秦阳边跟他握手边截口道：“马老板，我知道你是来要账的药材商，你不用多介绍了，你怎么知道我的？”
马大龙道：“是厂里一位副总刚刚告诉我的，说你现在负责市制药厂的破产重整工作，差不多也能帮我要回欠款，所以我就找你来了。”
秦阳耐心解释道：“我确实在负责市制药厂的破产重整工作，但是也不能帮你要回欠款。我只能是尽量把市制药厂转让出去，只要有企业愿意收购它，你的欠款问题自然也就解决了。”
马大龙喜道：“这不是一样嘛，总之你能帮我要回欠款就对了，我先谢谢你了，请你多费费心，尽快找到企业收购了市制药厂，把我的欠款还回来。”
说完他回到座驾车尾处，打开后备箱，从里面取出一个袋子，里面是两个高档礼盒，回来递给秦阳道：“这里面是一盒人参切片、一盒鹿茸切片，都是上品。希望秦主任别嫌弃，让我聊表心意。”说完硬往他手里塞。
秦阳赶忙推拒，道：“马老板你不用这样，欠钱还债，那是天经地义，我既然负责市制药厂破产重整了，那协调它偿还债务也是本分，你就不要额外谢我了。”
“不行不行，一定要谢，上千万的积年债务可不是那么容易讨回来的，我不好好谢谢你还行。秦主任你就收下吧，你要是不收，就是嫌弃档次不够，那我只好再补一份更高档的礼品送你了。”马大龙笑着跟他客气。
所谓“说者无心，听者有意”，秦阳耳朵一动，失声问道：“你说什么？上千万的积年债务？市制药厂欠你上千万？”
马大龙点头道：“对啊，欠我差不多一千五百万的货款，都两年多了。”
秦阳心下暗惊，道：“可刚才总经理陈向前跟我说的是，只欠你几百万药材款啊。”
马大龙一听就怒了，狠狠瞪了厂院里面一眼，道：“哼，这个姓陈的王八蛋，嘴里没特么一句实话，先前骗我就算了，现在连你秦主任也骗，他简直就是个职业大骗子！”
秦阳听他话里有话，略一寻思，让甄洁稍等一会儿，然后拉着他走到墙边僻静处，免得被厂里的人看到，道：“老哥你没骗我吧？”
“我骗你干什么？”马大龙回手指着虎头奔道：“我车里有欠条，要不要我拿给你看？”
秦阳摇头道：“不用，呃……陈向前以前骗你什么了？”
马大龙气愤愤的道：“骗我说药厂生意红火着呢，正在购入最新型流水线好扩大生产规模，因此导致流动资金不充裕，所以陆陆续续跟我赊了差不多一千五百万的药材，还说半年后就还钱。我因为之前和他们这边关系处得还不错，就给轻信了，谁知道这下就上了鬼子的当，两年多了都没见着一分回款。”
秦阳问道：“除去这件事，你还了解陈向前什么，包括常务副总张会军？”
马大龙表情迷惘的问道：“秦主任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啊？什么了解他们什么？”
秦阳低声道：“实不相瞒，我怀疑陈向前这些厂领导不仅没有好好经营管理厂子，反而还挥霍侵占厂子公款来着，但我没有任何证据，所以想跟你了解一下。当然事实已经证明陈向前不是好人，因为他把欠你的一千五百万说成是几百万，这摆明了在隐瞒债务啊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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